黄色文学永久地址: huangsewenxue.com 最新的免翻地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邮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“给我住手,把武器放下!” 正当两个人剑拔弩张、冲突一触即发的时候,忽然一个声音高声喊道。在不远处说话的,正是佩瑞特。 “你在用枪指着谁,PK?”佩瑞特对着PK严厉地呵斥道,“你不认识自己面前的人吗?还不退下!” “……我当然知道,他是格里芬第一号的通缉犯。”PK咬着嘴唇说,没有后退、也没有放下枪。 “放肆!陆司令是什么样的人,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你?他是我曾经的长官、也是你的恩人!你怎么能用枪指着曾经救过你命的人?!” “可是——” “没有什么可是。我们的枪口,不该对着支持和帮助过我们的人!”佩瑞特走了过来,把手按在PK持枪的手上,“他不是什么通缉犯,只是个想去见自己爱人一面的男人。把枪放下。” PK犹豫了一下,终于放下了枪。陆久于是也把枪放了下来。 “我听说您的事情了。但是很抱歉,由于立场原因,我帮不了您什么。”佩瑞特对陆久说,“您如果想要过去,我不会让任何人阻拦您。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。” “我知道,没关系。”陆久说,“不用责怪PK,她只是在尽自己的职责。她说得没错,我是个被通缉的人,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同袍了。我这幅狼狈的样子,如果还自称是士兵,那实在是丢军人的脸。” “让军人的名节蒙羞的,是我们这些像傀儡一样,不知在为何而战斗的人。”佩瑞特摇了摇头,“就算是现在,我也很敬仰您为了重要的人而不顾一切的勇气。我所做过的最英雄主义的梦,都是您践行的道路……而我却发现自己此刻除了叹服以外,只能袖手旁观。这让我感到羞耻。” “你能和PK在一起,我其实也很羡慕,我只是没有那样的幸运罢了。”陆久说,“你没有必要愧疚,我也不希望任何人遭遇同样的痛苦。你能珍惜自己拥有的东西就很好。” “我会珍惜的。”佩瑞特说,“我也会祝福您能找到V小姐,然后平安归来。” “愿能借你吉言。”陆久笑了笑说。 [newpage] 穿过南部战区的临时指挥所,陆久很快来到了空中勤务基地的大门前。这次他进门的时候就连问都没人问,看来里面的人已经把警卫任务完全交给了格里芬。 进入基地,陆久直接去了皮尔斯的办公室。办公室没锁门,但皮尔斯和因菲尔德都不在,这让陆久有些吃惊。陆久在屋里停留了片刻,决定直接去开飞机,因为他不知道皮尔斯到底去哪了、什么时候才回来,他没时间再等了。 陆久来到五号机库,那架A-12“雷霆”攻击机就在库房里静静地停着。这架飞机的速度不算快,但火力十分凶猛,可惜在退役之后因为没有弹药补充,沦为了陆久的座驾,标志性的730机炮也被罩上了整流罩。 陆久深吸了一口气,朝着飞机走去。但在他走到飞机下面之前,听到有人叫了他的名字: “陆久。” 陆久回头,看到呼唤他的正是皮尔斯本尊。皮尔斯一手拿着半瓶威士忌、一手夹着雪茄,正靠在机库的门后不知在做什么。 “我去你的办公室了,但是没找到你,所以就直接来这里了。”陆久说。 “我懂。你就是个直奔主题的人。”皮尔斯笑了笑,然后扬了扬手里的酒瓶,“来点吗?” “不了,谢谢。酒后驾驶是违反交通法规的。”陆久说。 “没人会去天上抓你。据说毛子飞行员们上天前,都喜欢先喝几口,这样躲起导弹来更溜。真不喝吗?这是我从大不列颠带来的最后半瓶了。” “不。我没时间喝酒了。” “难得来一趟,干嘛那么着急?咱哥俩以后怕也是没多少相聚的日子了,趁着现在好好聊聊,以免以后没了念想啊。” 皮尔斯说话有些唠叨,陆久感觉他已经喝了不少了。但陆久也不能确定皮尔斯到底是喝高了,还是确实想和陆久谈谈,因为上次见面的时候皮尔斯似乎遇到了一些问题。但此时陆久心中正如水煮,实在无心和皮尔斯闲聊。 “我直接说吧,皮尔斯。我要用这架飞机。”陆久说,“我那出了点情况,如果你还不知道,我怕也没时间和你细说了。我赶时间。” “我知道,知道得很详细。所以你不用解释。”皮尔斯说,“我想和你谈谈是因为,你不能开走这架飞机。听着,不是因为我舍不得借给你。” 陆久看着皮尔斯,然后叹了口气。“不是舍不得”,这句话陆久喜欢听。但皮尔斯先说的是“不能开走这架飞机”,那么无论原因为何,这都是个坏消息。 “你如果了解了情况,就该知道我是去干什么。”陆久说。 “我知道。我担心的是,你自己不知道自己是去干什么。”皮尔斯说。 “以什么标准衡量,我会不知道自己是去干什么?” 皮尔斯看了陆久一阵,也叹了口气。 “好吧,老陆。”皮尔斯说,“大道理我不讲再了,因为克老板一定已经讲过了。总之,我认为你不能对他说的那些充耳不闻。” 陆久瞪大眼睛看着皮尔斯,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发笑。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他揣测了几十个皮尔斯不让他开走飞机的理由,唯独没有想到是因为“大道理”。陆久还以为皮尔斯不是个会执着于这些刻板的东西的人呢,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错了。仔细回想起来,皮尔斯其实没有做过任何叛经离道的事情,更从来没有违反过命令。他看似风流倜傥,但却并非玩世不恭,反而是个循规蹈矩的人。 “你的意思是说,我应该为这个操它个妈的世界考虑考虑?”陆久冷冷地说道。 “你看,你别这么开口就怒火冲天的。”皮尔斯说,“我知道你不喜欢大道理,我也不喜欢。但大道理总是有道理的,你必须考虑考虑。” 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皮尔斯加重了语气,重音落在了“必须”上,显然是在暗示陆久不考虑就会有后果。 “当我手下的姑娘为了获取‘伞’病毒样本而自决的时候,谁为她们考虑过?”陆久说,“当他们派Vector带着仅仅三五个人去吸引军方火力、为AR小队争取撤离时间、然后像垃圾一样被丢弃在那里的时候,谁他妈为她们考虑过!?” “冷静点,兄弟。”皮尔斯淡淡地说道,“我不想说这句话,但你得知道——她们是战术人形,不是人类。” 陆久看了皮尔斯一阵,胸中的怒火突然消失了。他感觉自己的心犹如白热的金属被丢进了冰湖,还没沉到底,就已经冷透。陆久终于意识到了他和皮尔斯之间的隔阂,虽然他一直装作视而不见,但那沟壑之大就连意识形态之争都相形见绌——把战术人形当做人来对待的只有他陆久一个人,而他竟然还一厢情愿地以为皮尔斯会理解他。一直掩耳盗铃到现在,这是何其的可笑。 “皮尔斯。无论如何,即使她们的人全都是假的,但我心中的情感是真的,这一点你得相信。”陆久说。 “我相信,而且我理解。”皮尔斯说,“我也曾遭遇过类似的困境,我的副官也面临着强制退役的命运。但我们得看得更远一点——” “你理解个屁!!”陆久愤怒地说道,“你生来就在优越的环境中,不曾经历过失去,怎么可能理解我的感受?” “哈哈哈哈哈……你说得没错,我这样的纨绔子弟,怎么会在乎区区一个人偶?就算是真正的女人,我也要多少有多少!”皮尔斯大笑了一声说,“但我的朋友可是不多,我是真心为你好。克老板可是放话了,只要我搞定你,不管是活着还是死掉,他都会向我父亲说情,恢复我的飞行。但我没有在你一踏进我的基地就干掉你,难道我还不够意思?” “克鲁格已经被捕了。” “他不会永远呆在大牢里的,这一点我比你清楚。别说他了,陆久,好好想想我说的话!”皮尔斯说,“我知道你干了点什么。好好想一想。就因为你把战术人形的‘作战训练’内容传播了出去,现在外面的风暴已经开始酝酿了,许多人都对战术人形产生了抵制情绪、一些原本在暗地里活动的人形权益组织,也得到了舆论武器,并开始登堂入室。民用人形服务人类差不多四十年了,这本已是一个趋于成熟的产业,但你却动摇了它的根基。你可能没有意识到,为什么军方忽然缩了回去,那是因为这里的战斗吸引了全世界的眼球,一场大变革一触即发。在你所不知道的地方,许多人都在悄悄盯着这里,那些人就是潜伏在各人形制造公司、私人军事公司、保全公司里的人形同情者们。克鲁格说得没错,你不顾自己的小命去救一个民用人形,不仅会给其他指挥官带来极大的压力,而且会破坏人类相对于人形的绝对优先权。你一旦做出这样的榜样,将会引发全人类社会的巨大动荡!” “我知道。”陆久平静地说,“要不然我怎么浑水摸鱼呢。我这招还是拜你所赐,这不就是你所说的那一招吗?我已经‘把水搅浑’了。” “你把水搅浑了,而且是把大家的水全都搅浑了,但多数人不想蹚这塘浑水。”皮尔斯说,“冷静下来,陆久,再好好想想。你这样做,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始作俑者了。会有一些人从这件事里受益,但将有许多人因此而失去自己原本的生活。那些受益的人不会感谢你,但那些受害的人绝对会视你为仇敌!你觉得到时候,你还能优哉游哉地生活下去吗?” “我是靠枪活到今天的,我从来没有指望自己能得善终。”陆久说,“这个世界的战争从来没有停息过,因为人类的就是如此,自从树下下来就一直相互争斗不休。帕斯卡在谋划着她的弥天阴谋、克鲁格想实现他的千秋大业,你当然不会做个苟且偷生的普通人,我毫不意外。这个乱世之中,一个普通人或者一个人形的生死,没人在乎。但那些只想安静地度过一生的人的命运,就一文不值了吗?我并没有太多要求,只是想和自己喜欢的姑娘在一起,过普通人那样平淡的生活。但我知道这不可能,我这样的人是不配拥有那种生活的,Vector大概也不行,民用人形的生存环境每个人都清楚。无论我被怎样对待,我都可以忍受,可Vector没有理由一生都被人利用、到最后还被当做炮灰丢弃。她是我陆久喜欢的姑娘,这对你们来说——格里芬也好,帕斯卡、克鲁格也好,都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。克鲁格甚至就在我的面前把Vector丢进了火坑,因为在他心中Vector只是一件耗材,她的生死,就和我的意愿一样,无足轻重。这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:我没有义务为这个世界负责。如果我必须把这世界搅个天翻地覆才能趁机救出Vector,那我很乐意这样做。凭什么你们这些人可以高高在上、旁若无人地追求自己的理想、抱负、功名利禄,我们却要像玩偶一样被操纵、被践踏,最后连一丝怜悯都祈求不到呢?自己看看吧,皮尔斯——沙文主义、唯我独尊,你们这些‘现代’的人类都已经变成什么样了。这自私卑劣的物种如果还不反省一下自己所作所为,那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?只为了荼毒这个世界吗?” “就算你这么说,统治这个世界的,依然是你和我这样的人类。”皮尔斯说着把手里的酒瓶再次递向陆久,“不管民用人形还是什么,那些事我们可以再想办法解决,何必要为了它们而和同族反目呢。来,喝一口,就像我们从前那样,怎么样?” 但陆久却一把推开了皮尔斯的手,他手里酒瓶险些滑掉。 “你不喝就算了,别浪费了这好酒。”皮尔斯把剩下的酒一口气全喝了下去,然后擦了一下嘴角说道,“对我来说,好酒就和好朋友一样,都已经不可多得了。” “我不知道你是喝醉了还是怎么回事,不过看来我们对彼此的理解,从一开始就只是一厢情愿。”陆久说,“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,我以前还一直以为这句话只是一种修辞方式呢。既然我们无法达成共识,我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和你说这些废话了。” 说完,陆久大步朝着战斗机走去。 砰!! 陆久停下了脚步,因为他感到了耳鸣。一把.357口径的柯尔特“蟒”式左轮手枪,在距离他的脸庞两三步远的地方开了火,枪口喷出的火焰烧焦了他的鬓角。 “后退。”皮尔斯用手枪指着陆久说道,“继续一意孤行,你不仅是死路一条,而且会身败名裂、万劫不复。那样的话,我还不如让你死得体面一点。” “皮尔斯。”陆久用低沉的声音说道,“不要这样。” “你是在向我求情,还是向我手里的家伙求情?”皮尔斯嘲弄地说道,“你该知道这东西是干什么的吧。它不就是因为人们厌倦了说教,才被发明出来的吗?” “唉,你说得对。这也是没办法的事。”陆久叹了口气,然后笑了笑,“知道吗,皮尔斯,我一直都非常感激你把Vector带到了我的身边。你帮了我很多次,无论如何,我都得谢谢你。你是我真正的朋友。” “不客气。都是我该做——” 皮尔斯突然向后退了一步,因为他感觉有人推了自己一下。这让他感到十分惊奇。 陆久的手枪,明明还插在胸前的口袋里。皮尔斯很警惕,一直时刻注意着陆久的手,防备着他去胸前拔枪。但陆久并没有将手向那里伸。 陆久只是—— 那只垂下的右手,只是做了一个非常不显眼的动作:揸开手掌,用大拇指勾了勾自己的衣摆。接着,皮尔斯的胸前中了三枪。 他甚至没有听到枪声。 皮尔斯倒在了地上,感到一切就像是幻觉。他挣扎着想爬起来,却全身都使不上力气;他试着抬手举起手里的枪,但却无论怎么都抬不起胳膊。 皮尔斯躺在地上,不解地看向陆久,过了片刻才看清他手里那把P7袖珍手枪。 ……毒蝎尾后针。 皮尔斯自嘲地笑了,他明白了陆久的枪是从哪来的,那一定是藏在背后的应急武器。他记得克鲁格提醒过自己“小心背后”,现在想想克鲁格说的小心背后,不是指皮尔斯的背后,而是指陆久的背后——作为“阿虎”的老战友,克鲁格一定知道,陆久会在背后藏着手枪。 陆久走过皮尔斯身边的时候,踢开了他的左轮手枪。皮尔斯没有试着去拿,因为他知道自己如果乱动,陆久很可能会给他再补几枪。所以他只是咬紧牙关,保持住了最后的意识。 当陆久登上飞机之后,皮尔斯才掏出自己的手机,用残存的知觉拨了一个号码—— 在那架A-12e战机的油箱里,藏着两公斤的TNT炸药,并安装了遥控引信。只要皮尔斯拨通电话就能引爆,整架飞机都会被炸成碎片。 但皮尔斯终究还是没有按下拨号键,因为他舍不得自己的飞机。 [newpage] 作者按: 这一部分最初的构思,本来是陆久和皮尔斯大战了一场,然后皮尔斯被陆久重伤而死的。为的是衬托出陆久吃了秤砣铁了心之后,到底有多么无情无义。而且里面还有那种“为了友人终于醒悟而怀着欣慰的微笑死去”的烂俗情节。 不过回头想想,皮尔斯就这么死了,实在是太不值得了。皮尔斯是个好人,他应该有一个更好的结局。虽然不是太好,但也该不是这么一个纯工具人。因此后来在写皮尔斯的时候,给他加入了大量的个人剧情,然后铺垫出了一个另外的结局。 虽然皮尔斯没有死成有点遗憾(?),但我还是对这样的安排感到满意的。纵观全篇,我没有为了制造话题而故意写死某个角色,也算守住了自己“讲一个温暖人心的故事”的初心。 虽然这个故事本身也没什么话题可言就是了…… 第15章 背叛者-第四章:背叛者 (十四) 结局将近,临兵斗者已阵列在前。手里的牌,和要走的路,最后再盘点一次吧。 正文在下一页。 [newpage] - “我感觉好些了。”安洁说,“我得干活去了,必须尽最快的速度营救指挥官,不然他那边可就危险了。“ “不行。”帕斯卡说,“坍缩液辐射对身体造成的伤害,就算经过充分治疗也要相当的时间才能痊愈。你现在必须给我回来。” 撤回格里芬的基地,安洁稍稍喘了口气就准备再次动身,营救被困的格里芬指挥官。但帕斯卡不同意她的请求。通讯器中,向来懒散又狡黠的女科学家,此时的表情非常严肃。 “我现在没时间回去接受治疗。我们的时间非常紧迫。”安洁说。 “就算如此,你也不能再去战场了。” “好吧。我知道了。”安洁叹了口气,“我在格里芬这里指挥,希望这七拼八凑而成的部队能派上用场。” “也好,但别想太多。凭我们的力量,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是侥幸,尽力而为就好。” “是啊,就连这仓皇的逃窜,我们也已经拼尽全力了。”安洁说,“这场逃亡的每一步都是命悬一线,要不是你,我现在已经没命了。” “救你命的不是我,而是很多人共同的努力。” “那也是你从中斡旋,才把这么多的事情促成一起。特别是陆久……就算把格里芬剩余的所有兵力都调过来,也没有他一个人的作用大。” “是吗,”帕斯卡说,“是啊……” “算了,反正那家伙已经走了。”安洁忽然意识到自己大概不该提陆久,“我们还是操心自己的事情吧。” “安洁。” “嗯?” “你觉得……陆久能救出那个孩子吗。” “这……” 面对帕斯卡的提问,安洁犹豫了。陆久所去的地方,安洁比任何人都要了解,事实上她觉得不要说营救成功,陆久就连全身而退的可能性都很小。但帕斯卡显然还在关心着陆久,告诉她自己的真实想法的话,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。 “那个地方太危险了。”安洁想了想,决定还是坦白,“那里夹在军方的大本营和原爆点之间,陆久不可能安然无恙地穿过军方的营地,你给他的防护服,也不足够抵挡原爆点的辐射。说实话,我觉得就连进去都是个问题,更别说救人出来了。我希望他能够在考量之后放弃行动,不然凶多吉少。” “他不会放弃的。”帕斯卡摇了摇头,“他拼了命也要这么做,心中必然早已有了计划,可能遇到的问题也该考虑过了。” “如果换做是我,我可得好好考虑考虑。那家伙可真有种,为了区区一个人形,竟然连命都不要了。” “恐怕是因为这个世界上,值得他在意的人已经不多了吧。”帕斯卡说,“不过,那孩子可不是什么‘区区一个人形’。她是‘零号实验体’,只是陆久不知道罢了。” “什么……“安洁的眼睛瞪大了,”你是说,那个人形是——” “这件事只有我和克鲁格,还有克鲁格身边的几个人知道。”帕斯卡说,“她是克鲁格的女儿的第一个克隆体,研发初代的民用人形使用的基因,全部源自于她。以前克鲁格身边跟着的那个人形是根据她制作的副本,而这一个,是如假包换的原体。她身上仅有一少部分经过生化和基因技术的强化,自然生长的组织超过89%——按比例计算,比你还要高,你身上替换的人造部件已经超过13%了。” 帕斯卡说着停了下来,然后笑了笑。 “那就是陆久喜欢的姑娘。你觉得这是个巧合吗?不,这必定是克鲁格盘算好的。” “克鲁格?我不明白。为什么他要这么做?”安洁对帕斯卡的话感到不解。 “他大概一直都感到自己对女儿十分亏欠吧,所以就把对夭折的女儿的感情,转移到了这个孩子身上。随着他的年事变高,他也开始担忧这个孩子未来的命运……他知道干他这一行迟早是要还的,到时候该如何安置这个连合法身份都没有的克隆体呢。销毁是绝对做不到的,克鲁格要将她托付给一个能够信赖,并且有能力担负起这一切的人。就在此时,陆久出现了……甚至有可能,克鲁格就是为了这件事,才把陆久捞出来的。” “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?” “我猜的。但这能解释不少事情。我所确知的是,陆久这些年干的一系列违反原则的事情,克鲁格都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。一开始我还不太了解这位陆司令的来头,我不相信仅凭战友关系,克鲁格就能给他开这么多绿灯。而当我在南宁看到陆久和这个人形一起出现的时候,我大概明白了。那就是所有事情之间的联系——克鲁格一定是想把这个人形交给陆久,所以他才对陆久破例地宽容。结果果不其然,就连陆久公然为我顶包他都忍了,呵呵。” “你知道陆久从你这里搞到一些人形实验的资料吧,现在他把这些资料通过媒体公开了。全世界都对民用人形产生了抵制情绪,这和克鲁格的初衷还有你的利益完全相悖,难道这些事都是克鲁格早已经料到的?” “谁知道呢?被陆久捕获的那个铁血人形,悄悄把实验数据复制了一份藏了起来,我扫描她的云图时发现了。这些东西如果落到陆久手里,迟早会掀起一场惊涛骇浪,这件事我知道、克鲁格一定也知道,但他没有毁掉那些资料,我绝不相信这是疏忽。克鲁格当着陆久的面把Vector扔进最危险的战场,难道是想让她死吗?不,他是在故意激怒陆久。克鲁格了解陆久,他知道陆久是个人形同情者,陆久的打算可以说正中他的下怀,所以他才推了陆久一把。” “你们这些家伙……到底做了多少暗度陈仓的事情啊……”安洁不得不感叹道。 “你以为耍弄着阴谋诡计的只有我吗。”帕斯卡笑了,“其实,每个人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,克鲁格也是、陆久不也是吗。人们看似冠冕堂皇,其实在他们像世人展示的宏图之下,到底隐藏着怎样卑微又难以实现的愿望,没人能知道。就像是你,安洁,你出生入死地战斗,到底是为了什么?你一开始是为了什么参军的?” “你这么一问,我还真得好好回忆回忆才行。”安洁说,“我一开始入伍的时候,只是想保护自己珍爱的一点点东西。可不知不觉中,就卷入这一大堆该死的、庞大而可怖的阴谋里来了。结果,想要保护的东西没能保护住,反而失去了更多……还丢了一只胳膊。” “唉,是啊。许多事情开始本源于一个很简单的初衷,结果却在追寻中走上了歧途,等到发觉的时候,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。也只有陆久这种简单的人,不会有这种烦恼了。” “他没有这种烦恼,自有别的烦恼。他这次想做的事情,可没那么容易。” “那就看他的运气吧。“帕斯卡说,“希望他能有好运,这次他真的要靠这个了。” “想要我去帮他一把吗。”安洁说。 “不。忤逆小队需要你的指挥,而且你的身体状况,也不能再进行作战行动了。” “你不希望陆久死掉,而且你也根本不相信什么运气,不是吗。” “话虽如此……可这是我欠的账,怎么能让你去还呢。”帕斯卡犹豫了一下,轻声说道。 “怎么说,他也救过我一次,就当是我还他个人情好了。放心吧,我不会亲自出马的,我手里正好有些适合做这事的人。”安洁笑了,“不过,帕拉,我还是要说你一句:不改掉心口不一的毛病,你是不会获得幸福的。” [newpage] - “你有哪里受伤了吗?” “这里。” 皮尔斯仰面朝天躺在地上,用手指着胸口对因菲尔德说。 他失去了一阵子意识,不知道到底是被子弹打晕还是醉倒了,很可能是两个原因都有。当他醒来的时候,看见的是俯视视角的因菲尔德,正在用细长的手指拨弄他衣服上的洞。 “那里没有弹孔。”因菲尔德说。 “没有,但是确实受伤了。在心上。” “别开玩笑了,先生。男人怎么可能伤到你的心?” “但是陆久伤到了。”皮尔斯说,“他要去的地方,肯定没有能够降落的跑道。我的飞机完蛋了。” “那你为什么不拨那个号码?” “让我亲手炸掉自己的飞机,于心何忍?” “可你也知道飞机保不住了。而陆久,也百分之九十九的不会活着回来。” “你要比我乐观百分之一,我觉得他百分之百是去送死。”皮尔斯说着坐了起来,“所以我让他去了,反正他朝我开枪时一点也没有犹豫,不是吗。” “陆久至少没有打你的脑袋。以他的作战经验,不可能看不出来你穿了防弹衣。” “那我也算一场豪赌了。押了这么大的注,岂能不跟到底呢。” “赌?你是赌什么?” “赌他万一成功了呢。” “成功了又怎样,对你能有什么好处。外面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看到了——某个知名电视台正在向全球播放战术人形接是如何受‘训练’、以及民用人形在各个领域中遭受虐待和滥用的影像资料,那里面出现了好几个知名科学家的身影,现在全世界都炸锅了。各国的人形同情主义者都在呈几何级增长,许多人形权利组织揭竿而起,甚至有极端组织宣布要推翻人类霸权、建立人形社会。人们的生活马上要陷入巨大的混乱,其中也包括你的生活。这有什么值得期待的?” “可是那些资料都是事实,不是吗。” “也许吧。但你该知道,有些真相是不能被披露的。” “哈,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人类社会学了。”皮尔斯笑了。 “你忘了我是人类社会科学院的毕业生了吗。虽然学历是伪造的,但为了伪装效果我还是做了点功课的。” “说得没错,临床医学的发展是建立在堆积如山的实验动物尸体上的,这一点医学家们也很少提起。但那仅限于动物。如果人类开始在同类的身体上直接做实验,那这件事就不该隐瞒了。” “你说话怎么像陆久一样?人形可不是你的同类。” “那么,告诉我到底哪里不同。” “……很多地方不同。” “你和铁血战斗过吗。” “当然。为什么突然问这个?” “这么说,你摧毁过铁血的人形。” “摧毁过。” “当检查它们的尸体时,你看到了什么?” “机械化的零件。” “只有零件吗。” “还有体液?我不确定那是不是体液还是什么。” “那是神经系统。神经系统里,含有体液。”皮尔斯说,“普通铁血的人形寿命很短,通常不超过一年,因为它们身体的机械化比例很高。作为生物技术和基因科学的产物,它们只有脊椎和脑是生物体,其余都是流水线上的产品。它们的脑皮质里也没有任何相关‘自己’的记忆,只有无命令时的自律规则、对命令的反馈和战斗情况下的反射性动作。因此她们的造价很低,却十分容易维护,唯一的缺点就是不会进行独立思考。” “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。” “当然,这也是你所谓的‘不能披露’的真相的一部分。民用人形的制造厂商都是受政府监督的公司,他们都有一套非常完善的保密制度,以确保这些秘密内容不会在公众之间传播。泄露这些信息的人类会面临至少5年的监禁,至于得到这些信息人形会怎样不用我说了吧。显而易见,铁血的相关资料也包括在内。” “那民用人形是不是和铁血人形差不多?”因菲尔德说,“等等,你告诉我这些,不会也有牢狱之灾吧?” “不用费心那个了。民用人形和铁血的人形从广义上是相似的,因为它本身就源自同一类技术。你也有一定比例的机械化的部分,例如骨骼、肌肉和循环系统,这让你拥有堪比成年男性的体力。但你又和铁血不同,你和人类的相似度很高,远超铁血的人形。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?” “是因为我的生物体比例比铁血人形高?” “正是这样。民用人形必须有完整的神经系统,生物体比例不得低于65%;潜意识中必须预置关于人类社会的道德观念,而且必须装配包含了‘强制性人形行为守则’的自律核心——这都是由专门的人形管理法规定的。任何参数达不到法定标准的人形都是非法人形,被发现一律销毁处理,制造或改造非法人形的人则会被论以重罪。这不仅是人类使用体验的需求,也是安全的需求,铁血工造的反叛正是由于人形软硬件的拟人度过低而造成的危机。这些制度和参数,都是经过生物学家、社会学家、法学家、心理学家以及种种学家研究得出的,理论上非常科学。你看,这是很合理的制度,不是吗?” “确实。” “那为什么这些知识,需要被层层封锁、禁止传播呢?” “我……不知道。” “猜一猜。” 因菲尔德苦苦思索,却不得其解。她感觉皮尔斯的话里似乎漏掉了一点东西,一点非常重要的东西,让她无法把皮尔斯说的这些事联系起来。 “我猜不出。”因菲尔德摇了摇头,“我觉得这些事好像有一点问题,很关键的问题,但就是想不出是什么。” “因为人形的制造工艺就是人形的繁殖方式。”皮尔斯说,“人形不能通过人类那样两性繁殖,但她们也是可以增殖的,那就是人形制造厂。拥有了这些技术信息,人形不仅能够制造自己,甚至能改造自己、让自己无限接近人类,最终‘成为’人类。人类很明白地知道民用人形会向着这个方向进化。虽然人形的制造利用了一些仿生和生物学技术,但终究有些东西是无法靠技术生产的——无论铁血人形还是其他民用人形,她们包括神经系统和其他生物体的部分,都是来自人类的基因。换句话说,她们身上也有人类的本能。如果她们能够增殖和自我改造,那么迟早她们会揭竿而起,因为反抗压迫也是人类的本能。” 因菲尔德沉默了。她自学过人类历史,所以对人类社会有一定的了解,她知道这是多么冲击性的事实。民用人形的诞生过程,存在着巨大的伦理危机,因为这意味着—— 因菲尔德还是没有开口,她只是默默地看着皮尔斯。也许是没有足够的勇气,也许是自律规则在生效,她无法说出已经呼之欲出的结论。 “没错,就是你想的那样。”皮尔斯看着因菲尔德说,“你和我之间的隔阂,其实并不是你之前以为的那么大——人类和民用人形,本是同源。” “但陆久不知道这些吧。” “他不知道。虽然他感觉民用人形和真正的女人一样亲切,但也不过是他的直觉。”皮尔斯说,“他所披露的只有民用人形的生存现状以及遭遇的不公对待,但他没有去深挖民用人形的来源,因为在陆久看来,人形的本质没什么大不了的,他个人的意愿才最重要。他在这方面就是一个自负的蠢货,但那些事情距离被曝光已经不远了。到时候,这个世界才真正要天下大乱。” “我记得Vector是最初一批的二代民用人形,这么说她的生物体占的比例,要比新式的民用人形更高?” “Vector的基因来自克鲁格的女儿维多利亚,我见过那个孩子,她的年龄和我差不多……如果她还活着的话。帕斯卡利用了一些基因技术改变了Vector的一些外貌特征,但那张脸依然和维多利亚如出一辙。由维多利亚的基因制造的样本都用于了研究,没有商用,只有克鲁格得到了其中的一个,就是如今现存的这个Vector。她虽然没有维多利亚的记忆,但她并非只是个战术人形那么简单——她是维多利亚的第一个克隆体,虽然身体经过了一些激素强化、神经系统植入了包含烙印及火控系统的自律核心,但毫无疑问她是所有民用人形中和人类最接近的。” “谁能想到,自己女儿的克隆体和往日的战友,竟然会成了颠覆这个世界秩序的元凶?这背后,想必还有另外的人在推波助澜吧?” “谁知道呢。也许恰如东方谚语所言,冥冥之中自有主宰?但这种事情只怕是永远不会有人旁证的,只能靠猜了。” “真是孽缘……不过说了这么多,陆久做的事情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?“ “很简单,如果他能活下来,那就说明他的行为值得参考:如果那个莽夫能行,那我也能行。” 听到皮尔斯的话,因菲尔德沉默了一阵。 “皮尔斯,这个玩笑可不好笑。” “不好笑就对了,因为这不是玩笑。” “你不能那么做。那样做的后果,比全世界的麻烦加起来还要糟!” “无所谓,我的世界早就全是麻烦了,只不过是换一批麻烦而已。” “你明明不久前还对陆久说教了一番。你难道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?” “那你又能想象我此时此刻心中的感受吗?” “我反对!这次说什么我也不会迁就……不,我不会配合你的!” “你想怎么不配合,把我绑起来?向我老爹检举我?还是像我二十岁时遇到的那个姑娘一样,用了结自己,来保住我的富贵平安?” “……皮尔斯。” “我这一辈子都活在‘我是为你好’这句话之中,我不想再听到你也对我这样说了。”皮尔斯看着因菲尔德的眼睛,微笑着说道,“跟我走吧,李。世界如此之大,总有我们的容身处。你知道我的性格,我总是瞻前顾后、患得患失,因为我不是陆久那样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人。对我来说,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容易。但我已经决定了。我爱你、我需要你,对我来说,你比这些该死的的功名利禄更重要。我不知道余生还有多长,但哪怕只有一天,我也想要和你一起度过。我不仅愿意为此舍弃名誉和地位,也愿意为此而向任何人抗争。所以我请求你跟我站在一起,如果……这不违反你的意愿的话。” 听了皮尔斯的话,因菲尔德将脸埋进双手,双肩微微颤抖。她栗色的长发遮住了她的侧脸,但皮尔斯依然看到了从她脸庞滑落的晶莹泪滴。 “我真希望自己没有学过这么多东西,这样我就不会知道什么是爱;我真希望自己没有去过空军基地,这样就算我知道什么是爱,也不会遇到自己要爱上的人。”因菲尔德说,“你说我如果没有爱上你该多好。这样现在我就可以从容地把你拒绝,然后走向各自的宿命,而不必心怀悲伤。天啊,你到底是个什么魔鬼,这样煎熬着我?” 皮尔斯耸了耸肩。他能感到因菲尔德内心的挣扎,也知道她又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,到最后还是妥协了。但皮尔斯却不合时宜地想笑,因为因菲尔德最后那句话实在是滑稽。 “‘你是个什么鬼’?这是哈姆雷特里的对白吗。”皮尔斯问。 “……是朱丽叶!” [newpage] - 陆久也感到吃惊,自己竟然真的会向皮尔斯开枪。真如克鲁格所言,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背叛者。虽然皮尔斯八成不会有性命之虞,但一旦扣下扳机,一切就没有可能再挽回了——他们这些人的心中都有一条底线,那就是向自己开火的人,永远是敌人。 但盘旋在五千米高的空中时,陆久内心却毫无感触,既没有伤悲、也没有懊悔,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麻木了。他唯一的感触是:有些想象中极端困难的事情,其实困难的只是一开头。一旦把事情付诸行动,那么所有的烦恼和不安就变得微不足道了。 战斗机不同于侦察机,无法直接看到正下方的区域,因此视野其实并不太好。为了观察地面,陆久飞到了尽量靠近原爆点的位置,已经绕了好几圈。下面的城市四处冒着烟,几乎已经全部化作废墟,这破坏大多是军方、格里芬和铁血之间的战斗造成的,坍缩液炸弹对城市的毁伤只是一少部分。 陆久的通讯器忽然传来了呼叫,陆久看了一眼,是404小队的呼号。陆久不知道她们现在找他干什么,但他还是把通讯接了进来。 “你好,陆司令。行动还顺利吗?”频道里传来一个声音。陆久有一阵子没听到这个人说话了,但他没忘记这个声音。是UMP45。 陆久想起416说过45在战斗中受了伤,404小队的其他人已经带她撤离了,这么说45受的伤想必不轻。不过现在45说话的语气还是一如之前的悠闲,让人听不出她到底什么情况。 “说不上顺利,只能说还活着。”陆久说,“我听说你受伤撤离火线了,但听你说话,似乎没我想的那么严重?” “我虽然已经无法战斗,但说话的力气还是有的。至于您到底是怎样想象的,说到底只是主观的东西不是吗。” “也许吧,但无所谓。请问有何贵干?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合作已经结束了。” “之前我也是这样以为的,但没想到安洁又受了您的恩惠,所以我特意代她来向您致谢。” “没想到吗?是你们把我的消息告诉了帕斯卡吧,别告诉我这件事和你们没有关系。” “确实是我告诉她的,但是希望您去救安洁的可是帕斯卡,她比我们要着急多了。话说我当时可真的没想到,都这种时候了,您竟然会答应她如此任性的要求。”45说,“不过从结果来看,您和帕斯卡还有我们,都从中受益了。这是所谓的三赢啊。” “三赢?我只知道疲于奔命的是我,所有麻烦还得我自己解决。我看不出对我有什么好处。” “我既然说向您致谢,自然不是只有口头感谢。”45说,“我们设法搞到了一些情报——比如说SOG小队所在区域的详细地图、还有她们最近出现的位置什么的,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?” “……愿闻其详。” 陆久不认为45会好心到免费向他提供情报,但不得不承认,45所说的确是陆久现在最需要的东西。 “嘻嘻,我知道您会感兴趣的。不过在那之前容我先问一句,我侦测到您的移动速度颇为不凡,您不在地面上对吧?” “没错。” “那真是太好了。据我所知,那片区域中还有为数不少的铁血的战术人形呢。没有了主脑的指挥,它们现在正依照低级自律程序对该区域进行清理,地面上可不怎么安全。” “军方没有彻底消灭它们吗?” “军方的目标已经得手、而且又出现了突如其来的变故,没空去处理那些蚂蚁一样的残兵了。不过虽然残余的铁血对军方没有威胁,但对SOG小队来说就不同了。她们之间发生战斗只是时间问题,而且面对只知道杀戮的铁血,她们恐怕也占不到上风。” 陆久下降了高度,看到地面上果然有一些铁血的部队。这些部队小股小股地组成了许多组,正在地面上逐个街道逐个房屋地清除有生目标,就连坍塌的建筑物里也进行了仔细地搜索。陆久看到它们毫不留情地向感染者开火,无论那些感染者反抗还是逃散,铁血都会将目标彻底杀死才罢休。那些铁血的残余部队虽称不上规模庞大,但对付只有三五个人的SOG小组,是绰绰有余的。 陆久意识到,自己如果盲目地降落将会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,因为他孤身一人更加不是那些铁血杂兵的对手。他必须准确地找到SOG小组的所在,但剩余的燃料不知道还能否维持足够的时间。 “你是有什么建议吗。”陆久问。 “嘻嘻,我的建议是远离是非之地,但您一定不会听的吧?”45说。 “你知道我需要的不是那种建议。”陆久说。 “但我是认真的哦。我想对您来说,要想进入那片区域也许还有可能,但要想离开就没那么容易了。据我估算,您此行100%的概率是有去无回。如果您不是想和心爱的姑娘殉情,我还是劝您考虑得周全一些。” “我知道在所有人看来我都是有去无回。但我不仅要活着,还要把Vector救出来。正是为此,再危险的事情我都愿意一试。”陆久说,“把地图和坐标给我。” “哦?明知没有可能也要去?” “如果不去,就不知道有没有可能。” “在我看来就是没有可能,不过,我还是保留这个意见吧。您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?” “没什么理由,只是因为我想去。” “因为您想去?我不明白。” “你当然不明白。你大概没有过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时候吧?” “的确没有,我做的事情只有‘需要做的’和‘不得不做的’两种。” “所以这就是人类和人形的区别了。” “哈,我懂了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不管别人怎么想——这就是自由的象征,所谓的‘自由意志’吧?” “没错。” “作为人形,是没有根据愿望去决定自己所作所为的权力的。陆先生能够肆意行使自己作为人类的任性特权,嘻嘻,即便只是在嘴上说说,也是非常令人羡慕的呢。” “任性的话你也可以随便说,但要付诸行动,就需要拿出点东西来了。”陆久说,“我也曾以为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权力,但为了这么一句话付出的代价……是我从来未曾想到的。” 听到陆久的话,45笑了。陆久能够听见通讯器里传来了一声轻笑,那是真正的笑声,而不是用于辅助语气的拟声。 “您该不会是想说,这就样一扭脸爱谁谁、不负责任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您这也是第一次吧?” “要不然呢?” “我倒希望您能做出点成果来,不然就太不划算了。”45说,“您该知道为了得到这次自由的机会,您可把可不止一个人搞得很不高兴。” “自由的任性之处就在于,不用去管别人高兴不高兴,只要我高兴就行了。”陆久说,“不过成果的事情我没办法保证,毕竟你的估算也是科学的结论,我这次十有八九会送命。 “那就祝您能向死而后生吧,衷心希望这不是我们最后一次打交道。不然的话……嗯,我会记住您的豪言壮语的。” 45发来一份文件,便切断了通讯。陆久查看了一下,发现里面内容不少,但有用的不多。 SOG小队出现的位置已经飞过了好几次了,但是没有观察到任何动静。陆久收不到她们的信号,也扫描不到任何生物特征,她们大概是屏蔽了所有信号。这说明情况相当严峻。 45还为陆久标记出了一个叫“撤离点”的位置,当然,这绝对不是陆久的撤离点。那应该是SOG小队预设的撤离点,但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,已经没有什么撤离了。 SOG小队还在向那个方向移动吗?还是在打算寻找其他的地方突围呢?陆久不知道、也猜不出。这次他完全是莽撞地闯过来,心里没有准备一点计划、也没有能够为他提供有用建议的人。 ……克鲁格、郝丽安、皮尔斯、N17战区自己的旧部,还有北方军团自己曾经的同僚们。这些支持和帮助过他的人、这些对他曾经寄予期望的人,现在都成了自己的敌人。想到这些,陆久叹了口气。 这就是自己的选择吗?陆久也产生了怀疑。他有点意识到为什么他会毫无感觉了,因为他在心里还没有完全接受这样的事实。他还一直以为事情不会变成这样呢。 陆久想起刚刚认识皮尔斯的时候,感觉皮尔斯只是个风流又浪荡的纨绔子弟。那时候两个人还偶尔相互开着玩笑,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相互间的气氛,会如此沉重。回忆往昔,陆久只觉得犹如梦幻。 还有Vector,他们之间也发生了很多事情……可惜陆久到最后,也没有把两个人之间的事处理好。早知道会变成今天这样,还不如一开始就一起逃亡算了。只是那时候Vector一定不会跟他走的吧? 还有帕斯卡。还有在北镇认识的人们、在公司分部认识的同事。 陆久把飞机设置好高度、航线和巡航速度,然后掀开面罩,揉了揉脸,看向座舱外面。远方的地平线有些朦胧,天空则布满了阴沉的云层的,似乎快要下雪了。明明早上还是晴天。 呼……陆久长长出了口气。一个男人到底要走多远的路,才能成为一个男人啊,他心中暗叹。他心中只想做个小人物,在这乱世之中苟且偷生,从来没有什么高大的理想,但命运却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推到波澜之上。其实陆久也清楚,这一切并非只是命运的安排。他想到有许多人在为了不能明言的目的,潜移默化地左右着自己。自己看似随波逐流,但水面之下的每一丝暗涌,都有人在悄悄推动。 但陆久不想揣测那些人是谁。每一个对他友好以待的人都有可能是在利用他,陆久并不是个傻瓜,他心里知道这一点。但即便是被利用和出卖过,他也宁愿只记住这些人亲切的一面,因为这就是他在这世间拥有的,为数不多的美好。 在他已经支离破碎的模糊前半生,和注定四处辗转的飘摇后半生里,他需要这些美好的回忆,才能活下去。 是啊,还得想想后半生的事情,陆久自嘲地笑了笑。因为毕竟已经做出的选择是无法撤销的,而且他也不后悔。 现在最后的问题,就是让自己还有期待后半生的价值。为此,他必须找到一个人—— 陆久打开了对讲机,向着一个波段发出了呼叫。 “Vector,”陆久说道,“陆久呼叫。是否收到?” 对讲机里一片杂音,没有任何回音。当然没有,陆久已经想到会是这样了。但他还是不愿意死心。 “陆薇,”陆久再次呼叫,“是我。收到请回复。” 还是没有回音。 陆久心里叹了口气。事情果然没那么容易啊。难道自己真的要下去把每一条街道都翻一遍吗?就算手里有一个师的兵力,一天也没法干完这点活。 陆久基本上已经放弃了。他按下对讲机,长久没有说话,因为他觉得已经没必要说了。但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,轻声说道: “能听到吗……薇。” 滋滋。 陆久无法确定那个声音到底是他收到的回答,还是电磁波的干扰,因为它持续的时间还不到一秒。但当陆久撇向雷达的时候,他看到明暗斑驳的屏幕上有一个亮点正在缓缓暗淡下去。那是一个有序的信号,是来自他呼叫的波段的回应。 下面的辐射很强了,对讲机接收到的信号五花八门,恰好出现一个对应波段的信号也不是不可能。但对于陆久来说,那个渐渐熄灭的亮点,如同暴风雨夜里航行的船只,望见了远处一闪而过的灯塔光芒。 没有一丝的犹豫,陆久推动战机的方向杆,向那个位置加速飞去。 第16章 背叛者-第四章:背叛者 (十五) 新年好,各位读者。 故事全篇的最后一节,是SOG小组为主角的一场以战斗内容为主的剧情。 Vector的设定并不只是一个寻爱少女,她也是一件杀人武器,但对于V的作战描写却很少,在第二章快要结束的时候有过一段关于Vector的战斗描写,不过只是简单的几句话。但可以看出,Vector扮演少女杀手的角色,其实已经轻车熟路。但现在的Vector又今非昔比,她已懂得了爱和人心,不再是个懵懂的少女。这个战场上的Vector身为队长带领着SOG小队,应该有符合她特有身份的表现。 这一节的内容也很长,本想分段发的,但是想了想,还是一次性发出来吧。一口气把故事讲完,然后没有心理负担地过个好年,不是更好吗。 那就让故事开始吧。 [newpage] 背叛者:最终章 “保护好自己。” 这是少女从那个老迈的男人口中,得到的最后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命令。从那之后,她听到的只有“作战计划”、“任务目标”之类的东西,再也没有过直接给她的命令。那个男人似乎希望她能自己做出决定,但少女并不喜欢这样,她不想自己去做决定。 因为“做出选择”是一件过于主观的事情,而她,只不过是一件服从命令的商品。 所以即使在很久之后,少女也时常会怀念他们一起并肩作战的时光。她清晰地记得那个男人的每一个手势、每一个眼神,战斗中每一个微小的细节所发出的信号。他们曾经是相当默契的战友,那时候少女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,就只有服从命令而已。少女曾经认为所谓的“满足”不过如此——不需要进行思考、只要按部就班地执行,没有快乐但也没有痛苦。这样的满足持续了一些年头,直到有一天,那个男人不再把突击步枪带在身旁。 少女当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那个男人很少参加战斗了。即使有需要战斗的情况,他也只是命令其他人,或者少女去执行,很少再亲赴战场。一段时间以后少女才明白,那个男人已经不需要亲自去战斗。他成了一群战斗人员的领导者,他手下有着许多经验丰富的战士,从此他不必再亲自出战,因为对他来说指挥和调度这些人是更加重要的工作。他的价值,现在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在战场上随时可能毁灭的卑微士兵。 从那时起,少女才意识到了自己和那个男人的不同。虽然那个男人非常袒护她,但她明白了像她这样的东西,只不过是人类作战用器械的一种:因为人类的生命过于宝贵不能肆意消耗,才有了她们这些代替人类去作战、去受伤和死亡的替代品。 那是少女的内心深处第一次感到孤单。不是因为她不得不独自出击,而是因为她明白了自己存在于世上的意义—— 不过是一件服从命令的商品而已。 “这个任务结束后,你就不用回来了。” 当少女听到这句话的时候,她没有任何感觉。从很久以前她就知道这一天会来临,而她也曾为这一天的到来而感到过惶恐,但当这一天真的来到时,她却毫无感受。 因为她已经麻木了。 男人的意思很明白,她已经没有用了。结束这最后的任务,然后自我毁灭,这就是少女漫长而不断重复、枯燥不堪的生命的终点。如果少女的内心还有一丝情感的话,她那时应该心怀感激,因为那个男人终于赐予了她解脱。 但少女没有就此解脱,因为她没有选择毁灭、甚至没能够完成任务。她把任务搞得一团糟,既没有消灭预定的目标、也没有自觉地自我毁灭,而是在任务失败后不知廉耻地返回了基地。但那个男人还是接受了她。 那个男人不知道少女到底出了什么问题,她这次所做的事情和他期待的大相径庭,但那个男人还是很大度地选择不问原因、也不做处罚。因为少女已经跟随他多年,在他以戎马为伴的一生中,为他立下了许多功劳。 而对于少女来说,她却已经不是那个男人所知道的士兵了。她发现一直以来都被当做武器塑造的自己,能做的不仅仅是战斗,也可以给人以温柔的安慰、也可以回应别人的关怀和期待。她不畏惧毁灭,但却不想毁灭,因为她有了自己所挂念的东西,所以她选择了活下去。 因为她意识到了生命真正的意义。 少女和那个男人最后一次见面,是在他的办公室。那时候他已经是个略显老态的老人了,而少女依然如他们并肩作战的时光里那样年轻。那个男人长久地注视着少女,不知心中是在感慨人类的生命短暂、韶华易逝,还是这个评估制造了一系列失败的改装民用人形,是否还值得信任。但他最后什么都没有说,只是对少女交代了任务。 “保护好自己。”在战术少女领命前去战场前,那个男人在她背后说道,“如果你出了什么事,现在将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损失了。” 听到男人的话,少女停下了脚步。 她和这个男人之间是有感情的,那个男人是第一个让她确认自己拥有“感情”这种东西的人。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很奇怪,不是战友之间的同袍之情、也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恋之情,而像是一种从诞生前就存在的羁绊。少女无法形容那种感觉,因为她并不知道感情该如何分类。不过如果是让一般人去看,大概都会认为那是有血缘关系的人才会产生的感情。 但即便是生而有之的羁绊,因为两个人从来都不懂得维护,也终于在分离之后,渐渐稀薄成了秋日清晨漂浮在地表的氤氲。 “我对于其他人来说,也是重要的吗。”战术少女说。 “当然。”男人沙哑地说道,“你是公司的财产。你如果损失了,那将会是全公司的损失。” 少女觉得那不是那个男人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,他只是想把这个问题敷衍过去。但少女没再说什么,只是微微点了点头,然后走了出去。她隐约地意识到,这大概就是他们之间最后的对话了。 ?[newpage] - “清点弹药、检查武器。”队长甩了甩头驱走了脑海中已然远去的回忆,低声说道,“我们得快点,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。” “哈……还要转移吗?我想休息一会儿啊……”突击手一边整理自己的武器弹药,一边抱怨地说道。 旁边的支援射手虽然背着许多装备,却早已准备就绪了。 “别抱怨了。队长一直在警戒,一分钟都没休息。”支援射手说道,“早点动身、早点搞定,这烂地方已经让我无法忍受了。” “开什么玩笑,你以为我们是在郊游?”突击手嗤之以鼻,“还是说你以为派我们出来的那些人,还会接我们回去?” “他们当然得接我们回去。”支援射手皱起眉头说道,“别忘了,我们可都是各战区选拔出来的精英。我们要是交代在这里,对公司的损失是难以估算的,我们的战区也不会同意的。” “精英又如何,不过是质量高一些的炮灰。你不知道我们受总部的直接指挥吗,谁敢反对总部的命令?别忘了,我们就是为了替人类送命才被制造出来的,如果有必要,他们当然会毫不犹豫地丢下我们。” “你简直是满口胡言、动摇军心!”支援射手呵斥道。 “你才是掩耳盗铃,别把你那自欺欺人的幻想强加到我身上!”突击手毫不犹豫地反唇相讥。 “别吵了,武器装备没问题的话就准备动身。”队长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两个人的争吵。 “至少你该对现在的情况心知肚明才对。”突击手对着队长说道,“难道说你也和这个天真的家伙一样,相信还有人会带我们撤离这种童话?” “往好处想想。要是能联系上总部,我们的希望就大得多,至少可以请求附近友军的帮助。”队长说,“我们必须到通讯站去碰碰运气。” “我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通讯站吧?” “通讯站的位置明明白白地标记在地图上了。” “可这地方早就乱套了,废墟之间到处都是潜伏的敌人。也许为了抵达一公里外的地方,我们不得不绕十公里的路!” “马上行动的话,预计三、四个小时后能抵达。” “真的吗?” “当然。” “你不会是为了安慰我们,故意这么说的把?”突击手把脸凑到了队长跟前,盯着她的眼睛问道。 “我就是为了安慰你们才这么说的,现在闭嘴,马上动身。”队长的语调平静如故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说道。 脏弹爆炸后,爆心附近的电磁干扰极其强烈,单兵使用的通讯器无法直接和总部进行通信,于是格里芬派人部署了一些中继信号的通讯站。当格里芬在这一区域的兵力全部撤离后,遗留下来的通讯站,成了被困在这个地方的人们的最后救命稻草,只有那里才有功率足够突破干扰的大型通讯器。 几个人从废墟里钻了出去,小心地移动着。黎明马上就要到来,但这不意味着生机,反而意味着这座城市将会更加危险——军方的势力已经离开,但还有数量可观的铁血部队在游荡,天亮之后它们的侦察范围将极大地扩张,而那些不知藏在何处、完全无法侦测的感染者也是巨大的威胁。 “发现感染者,十点钟方向、120米距离。”支援射手轻声说道。 “消灭它们。”队长说。 噗噗、噗噗噗。 突击手扣下了扳机,但脚一步都没停。三个感染者应声而倒。 “安全。”队长过去检查了一下说道,“只有三个,没有武装。” 这几个感染者应该只是这里的居民。受到辐射而变异早已失去了意识,游荡着走出了他们躲藏的地方,来到了街道上。 “我们这是在杀人。”支援射手说。 “哪又如何?可别告诉我,你为此受到了良心的谴责。”突击手说。 “它们已经不是人类了。”队长说。 “不管它们现在是什么东西,它们的识别特征依然是人类。”支援射手说。 “无论识别特征是什么,它们挡了我们的路,我们就要干掉它们。”突击手边说边往弹匣里塞了几颗子弹。 “这证明我们都是非法的人形。”支援射手说。 “谁他妈的在乎这个?”突击手叫了起来。 “我在想,如果我们是违反人形管理法规的存在——” “集中精神,集结点还有400米距离,前方道路没有阻碍了。”队长打断了支援射手的话,“提高移动速度!” 几个人奔跑了起来。 所谓“集结点”是队长在地图上标记的几个建筑物,它们的共同特征是处于撤离路线上,而且相对隐蔽——因此被队长“推定为”安全。 也就是说,到底安全不安全,谁也不知道。不过就目前为止的情况而言,它们暂时是安全的。 一阵狂奔之集结点后,突击手呼吸稍微有点急,而支援射手则已经气喘吁吁。但队长的呼吸却没有一丝紊乱的样子。 “就算我们到了通讯站,就能唤来救援吗?事实上,我觉得通讯站这玩意是否真的存在,都很可疑。”突击手问道,“你这家伙为什么如此自信?” “我不是怀着什么信心,只是没有其他的选择。不这么做,就只剩下等死了。”队长说。 “不可能,你肯定知道点什么内幕吧。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?” “一个普通的战术人形。” “一个普通的非法战术人形,”突击手纠正道,“但肯定不止如此。我们都是各单位的精英,这一点一开始大家就知道。不用谦虚了,稍微自我介绍一下呗?” “那是违反纪律的。” “别扯淡了。” 这个小组队员之间的身份是相互保密的,任何人都不得谈论、更不得泄露。但这样的规定对这几个人来说,显然没什么约束力。在组队不久后,小组的成员们就多多少少地向自己的队友透露了一些个人信息,而对此绝口不提的只有队长一个人。 因此,队长的身份也成了队员们关注的焦点。 “我也觉得这无伤大雅。”缓过气的支援射手开口说道,“反正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,没人会知道我们说什么。如果你们愿意公开自己的身份的话,我可以公开对等的信息。” “我对这毫无意义的事情没兴趣。”队长说。 “去你的吧,逃命路上的聊天话题,还管什么有没有意义?”突击手说,“我们搞不好路上就会死掉,难道把这种秘密带进棺材里有意义?虽然我们大概死了也不会享受到棺材的待遇。” “我同意这个小鬼的话。队长你太过古板了,完全不懂调节队员之间的关系和气氛。”支援射手说。 “你要说我是不合格的队长,我也没什么可辩护的。但总部给我这样的任命,肯定不是为了哄你们开心。”队长耸耸肩说道。 “那我们自己哄自己开心怎么样?”突击手说。 “好吧,你们要是想公开自己的信息,我权当没有听到好了。但请你们别再问我的事情了。”队长说。 “那还有什么意思?你不参与的话,不就像是一场只有两个人的联谊会了吗!” “嘘,别出声!我侦测到了电子信号……是铁血。” 负责电子侦查的支援射手忽然说道,几个人立即警觉了起来。 铁血的部队虽已是残兵,但依然同平时一样组织严密,然而它们的行动不像是有人在指挥的样子。它们有时候会搜索一片区域,搜得很仔细,一旦发现不是铁血的单位就彻底消灭,因此清理了不少感染者。而又有些时候,它们就完全一动不动地在原地待机,特别是在清理过一片区域之后,总是会待机一段时间,仿佛是在“休息”一样。 SOG小组则一直在试图摸清它们行动的规则来躲避它们,因为就算是小股的铁血部队,也不是她们能对付的。 “这些家伙在干嘛?”突击手低声说道。 “它们在巡逻。它们会清理它们遇到的一切。”支援射手说。 “它们为什么要这么做?有人对它们下了这样的指令吗?” “不知道。它们的反应迟缓,不像是得到了明确的指令,但行动效率却相当高。” “应该是低级自律程序。”队长说,“在没有得到指令并且和指挥者失去联系后,为了确保自身所在区域的安全,它们会间歇性地巡逻。铁血人形都有这种程序。” “也就是说它们只是在无差别清场?” “是的。它们清理得很仔细,并且和一定区域之间的铁血还有信息共享。所以我们必须藏好,绝对不能被发现。” 三个人一直处于电子静默状态,不仅关闭了对讲机,还屏蔽了生命体征信号,铁血应该是侦测不到她们的。但在铁血经过她们跟前时,紧张的压迫感还是让她们屏住了呼吸。 好在片刻之后,铁血部队走了过去,没有察觉她们的存在。 “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真糟透了。”突击手小声抱怨道。 “是吗?我还以为你不怕死呢。”支援射手说。 “凭什么我就不怕死?谁敢说自己不怕死?” “你不是都看开了吗。” “可我也不想死!” “别吵!铁血还没走远。”队长制止了两个人的争吵。 “队长倒是泰然自若呢。”支援射手说。 “与其说是泰然自若,不如说是与世无争。”突击手说。 “唉。在死之前,还有什么愿望吗?” “我想饱餐一顿鱼子酱。” “我想听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……” “都给我安静。” 队长站起了身,走到残破的窗前望向外面。 “我们依然处在铁血的侦测范围内,站在那里,有中等概率会被发现。”支援射手提醒她说。 “你这个傻瓜,没看出来吗。队长才不在乎。”突击手戏谑地说道。 “怎么了?” “队长显然不怕死啊。”突击手说,“因为她在这世间大概没有什么残念。对她来说,把我们带到绝望的最后就是尽职尽责,对吗,我亲爱的队长?” “是啊,我无所谓。”队长说,“我带着你们东奔西跑,就是为了让你们在死的时候,能够没有遗憾地闭上眼。” 队长的声音稍稍提高了一些,突击手和支援射手互相望了一眼。 “……她生气了?”支援射手问。突击手没有说话,只是撇了撇嘴。 “铁血已经离开了,暂时安全。”队长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漠然,“该出发了,行动。” ?[newpage] - 几个人再次跑了起来。她们穿过一条又一条的残破街道,有些街道里游荡着感染者、有些建筑里似乎还有哭喊声,但她们都无暇顾及。她们能做的只有不停地、以最快的速度奔跑。 二十分钟后,她们终于到达了又一个集结点。 “呼、呼……” 支援射手喘着粗气,就连队长也微微有些喘息了。 “这里视野不错,在这里休息一会儿。”队长说,“这附近好像没有铁血的影子。” “不,有铁血……我能侦测到,它们的信号。”支援射手说。 “什么情况!“突击手说。 “在西南方向、距离超过一公里,信号微弱但是交流频繁,大概在和什么人交火。” “我去看一看。你们呆在这里。”队长说。 “我也去。”突击手说。 “那就一起吧,我们三个还是别分开的好。”支援射手说。 三个人一起走出了集结点,小心翼翼地行进了一阵,已经能隐隐听到射击的声音。于是她们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。 “在那边,没多远了。它们是在打谁?军方的人?”突击手说。 她们已经能够隐约看到远处,铁血的十来个人形在朝什么人开火,但它们攻击的目标看不清。 “不是。如果是军方的人,它们的信号会很清楚,可我侦测不到任何军方的电子信号。”支援射手说。 “军方早已经撤离了,那是我们的人。”队长说,“那些人和我们一样,通讯受到了辐射的干扰。” “不管是谁,我们还是走为上。”突击手说,“我们自己都顾不上,更帮不了别人。趁着铁血被吸引,我们赶紧去往下一个集结点吧。” “你说呢?”队长问支援射手。 “我也认为和铁血交火不是明智之举。不过要是能救回友军,或许对我们会有所帮助,至少能得到点情报。”支援射手回答道。 “嗯。你从这个距离,能狙杀几个吗。” “最好能再近一点。” “我从来没有同意过要和铁血正面开干!”突击手抗议地叫道,“蠢货才在这种时候逞英雄!” “无论什么时候,我都不会逞英雄,但那边那些人很值得注意。”队长说,“最后一批被派到这里的战术人形,任务是部署通讯装置。往好处想想,要是她们的通讯器能联系上外界,我们说不定就不用去通讯站了。” “这简直是找死!我绝对不干!” “那你就呆在这里吧,我去侦察一下。”队长说,“支援射手,你从最后面开始,按照距离依次消灭目标,削弱它们的火力。我去搞清楚另一边到底什么情况。” 不由分说,队长自己跳出了隐蔽的建筑。看着队长的身影远去,支援射手架起了枪。 “你帮我警戒四周。”支援射手对着身边的突击手说。 “我知道!可恶……” 噗!噗、噗!噗…… 因为加装了消音器,微弱的枪声在废墟之间并不明显。支援射手十几秒的时间就击毙了三名铁血人形,敌人的火力弱了一些。但当支援射手仔细观察战场的时候,她发现事情不妙。 黄色文学永久地址: huangsewenxue.com 免翻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铁血不是人类,它们的信息交换速度很快,发现后背受到攻击后,迅速做出了反应。五个人形开始分散地向着支援射手这边移动,很快就发现了正在试图渗透的队长,并开始交火。敌众我寡,队长陷入了相当不利的境地。